腹誹歸腹誹, 何耀還是對譚逸說了自己想盡快經濟獨立的目標。

譚逸一拍腦門：“這還不容易嗎？我的每一任女朋友都表示過想找你約片, 可我覺得你不樂意, 就讓她們別做白日夢，也沒跟你提。”

何耀進入燕城美院之前，從未系統地學習過構圖、色彩、用光等專業攝影知識。

不過他屬於老天爺賞飯吃的類型, 用圈子裏的話來說, 就是天生的視覺藝術家，他的鏡頭總能從一個獨特的視角, 拍出其本真的狀態。

他們高中的時候, 有一陣子不知道掀起了什麽風, 班上女生特流行去照藝術寫真。

林也青則從不屑光顧那些影樓, 何耀拍的照片，比那些幾千上萬塊一套的P到失真的照片不知高了多少檔次。

其實女生們在空間和朋友圈看到林也青分享後, 想請何耀拍照的人排著長隊, 只是何耀不太好相處，她們也只是想想而已。

譚逸說：“要是你願意拍的話，你定個價格，我給你找單啊。就怕你太追求藝術，看不上這些普通姑娘。”

“只有普通的攝影師。”何耀倨傲道。在他看來, 再平凡的模特, 只要找準對方身上一個發光點, 就能拍出好的照片。

“我就喜歡你這種牛逼哄哄的態度。”譚逸笑，“你覺得可行？”

何耀與譚逸碰杯：“謝謝。”

何耀一點都不擰巴，他也知道行業內的不少案例, 絕大部分頂尖的攝影師也曾靠著接商業片賺錢養活理想。

再說了，何耀一開始真的沒有在攝影領域上寄托什麽野心。

他至今都未去參加比賽，也沒興趣在公共平臺上發表作品，他並不想做吸引目光的人。

何耀玩相機，只是因為喜歡。以前曾思考過，或許哪天有和人分享作品的想法了，就自費開一場攝影展，自娛自樂。

不過現在，他的想法變了。他希望自己有一天也可以獲獎出名，成為一個身價高的攝影師。

就目前來說，譚逸這個提議切合實際，何耀采納了他的主意。

之前在老街找攝影靈感時，江思好找何耀拍照，他給出的校友價是一百塊一張。他對自己的作品信心十足，一開始就不想走親民路線，定價略高，五百塊一張。

當然，也有一部分原因是他們倆對金錢沒有概念，也不太了解現在的市場價格和學生的消費水平。

譚逸給何耀做宣傳推廣時碰了很多次壁，盡管女生們對帥氣的攝影師和格調十足的寫真動心不已，還是紛紛表示太貴了。

雖然比較難搞，譚逸這廝挺靠譜，最終給何耀接到兩個單子。

於是這個周末，何耀就邁出了掙錢大業的第一步。

明月也有手工活動，她只以為他出去完成老師布置的攝影作品，沒有多問。

三月中旬的時候，上映了一部文藝片。

講述的是一個老手藝人與其徒弟守藝傳藝的故事，電影是好電影，但它的情懷只能感動極小一部分人，十分不賣座，排片極少。

明月公司的雜志聚焦各行各業的手工藝人，上映的那個周五晚上，公司包了城中一個電影院當晚的所有場次，邀請全體員工及親屬，還有燕城的手工藝從業者一起觀看。

明月覺得何耀對此類電影不會感興趣，而且這天下著大雨，出門挺不方便，她猜測他不願意來。不過還是電話告知他這件事，沒想到他直接讓她發實時地址。

何耀到的時候明月正在售票大廳的簽到處和一對手藝人夫婦聊天。

簽到處是公司設置地領票的地方，李非零和沈玥在不遠處拍攝。

這雖然是個支持影片的公益行為，但對於公司來講，本質上也是一場營銷活動，需要現場取材。

何耀一走進來明月就看見他了，她朝他招了招手。

雨太大，何耀發梢上沾了水珠，他自己卻渾然不覺，明月擡手替他抹掉。

何耀笑起來，自然而然抓住她的手，握在掌心裏。

這對手藝人夫婦都是青年陶藝家，他們與明月認識兩年多了，關系熟稔。

見此情景，戴著一副圓框眼鏡的女人笑道：“哇！明老師你什麽時候談戀愛啦？朋友圈一點風聲都沒有，這麽帥的男朋友還藏著掖著幹嘛呀？”

明月開玩笑：“正因為這麽帥才要藏著掖著，怕別的女生和我搶。”

何耀垂下眼眸看了她一眼，帶著點笑。他當然知道她為什麽不發關於他的朋友圈，被幾位長輩發現了還得了？

“我是你的，誰也搶不走。”

這種肉麻的話，他當著外人的面講出來，明月臉紅耳熱，有些不好意思，她另一只手輕輕拍了他一下。

這會兒距離電影開始還有一刻鐘，他們不急著入場，就站在外面敘話。

夫婦兩人知道何耀就讀於美院攝影系後，直感嘆有緣，他們倆從美院陶藝專業畢業的，和他是校友。

聊著聊著，女人扶了下眼鏡：“我記得你朋友圈有三組風格很簡單但很有靈魂的照片，有一組你穿了條覆古的紅裙子，有一組是在沙城拍的，還有一組是銀杏落葉的時候，你好像提過攝影師是你家小朋友，就是他嗎？”

明月點點頭。

“太好了！”她興奮，和身邊的男人對視了一眼，然後看向何耀，“我倆證都領了，可還沒拍婚紗照片呢，一直沒找到滿意的攝影師，之前在看到這幾組照片時就超級喜歡，今天居然見到了攝影師本人，不知道可不可以請你有償為我們拍婚紗照？”

單子主動找上門，何耀自然願意接。不過這是明月的朋友，因此他用目光無聲詢問她的意見。

明月笑著：“你答應了的話，一定要發揮出最高水平。”

何耀說：“當然。但是我收費可能有些高，不知道是否超出你們的預算。”

何耀報了價，明月微微驚訝。據她所知，給時尚雜志供圖的一些攝影師，內頁單張最高是一千元一張。

她心想：他倒是有些大膽。

又聽何耀補充：“你們是我女朋友的朋友，我可以給你們打七折。”

明月又想：還挺會處事。

夫婦兩人欣然接受，對他們來說，這套婚紗照意義重大，既然要拍，就要拍出自己滿意的，沒必要在這筆開銷上省錢。

於是何耀與他們交換了聯系方式，約定時間詳談。

這時廣播通知電影即將開始，他們停止交談，拿著票進了放映廳。

很快，簽到處就空了下來。

負責登記和發放電影票的兩個年輕女孩子笑著議論：

“剛才看見沒，明老師的男朋友太帥了，長得比一些男明星還好看。”

“看見了，感覺可以去混娛樂圈了，一準能火。”

“他倆好甜呀，一直手牽著手誒，而且站在一起的畫面真的養眼，明老師居然也會有小鳥依人的一面，像看偶像劇一樣！”

“就是哦，有些人還說明老師單身是因為她的身高找不到男朋友，明老師只是眼光高而已。”

“這下都打臉了……”

正說得高興，李非零走過來取-票，打斷了她們的八卦。

李非零和沈玥也進去看電影，沈玥見他全程都很平靜，問：“你不意外？”

反正她是挺意外的，現在想想，難怪那時她問明月要何耀的微信時被委婉拒絕，原來是有私心。

李非零說：“我過年前就知道了。”

沈玥碰了碰他手臂：“不難過麽？結束了去喝一杯？”

李非零笑了下：“算了，結束了一段單戀而已，不至於買醉。”

沈玥笑：“你會遇到對的人。”

電影散場接近九點，影片傳遞出來的老一輩手藝人和年輕一代傳承者堅守和堅持的精神令人感動，因為感同身受，許多人都是紅著眼睛走出影院的。

何耀還空著肚子，明月陪他去樓底的餐廳吃晚飯。

“你今天下午沒課，忙什麽去了？”這麽一問，突然意識到他最近經常外出，“這學期課程很多嗎？”

“沒。”何耀喝了一口熱湯，“我接了點活。”

本來是想瞞著她，仔細想想，也沒有瞞的必要。主要是，他不想對她撒謊。

明月問：“什麽活？”

剛問出口，不等他回答，就恍然大悟：“我們何少爺這是真的要經濟獨立？”

何耀擡起頭，眼睛發亮：“你有沒有想要的東西？我給你買。”

他強調：“用我自己賺的錢。”

明月配合：“有啊。”

“什麽？”

明月目光一轉，就看到了負一層西西弗書店的logo，“等會去書店逛逛吧，不知道有沒有日本植物家errer出的那本關於植物標本的原版書。”

“好。”何耀答應，又說，“你可以選更貴的東西。”

“知識是無價的。”

“行吧，那你想到了還有什麽想買的也要告訴我。”

他這種要給她買買買的行為，明月心情很奇妙，她兀自笑了會，才說：“我支持你經濟獨立的想法，但前提是，不能影響學業。你還沒到給我錢花的時候呢，不用太著急。”

“我有就給你花唄。”他抽了張紙巾插嘴，一本正經，“我需要上繳工資嗎？”

明月“噗呲”笑出聲：“全靠自覺。”

何耀立馬掏手機：“那我微信轉給你。”

明月急忙阻止：“我逗你玩呢，你保養相機買道具開銷不小吧，自己留著用。”

何耀說：“這些錢暫時用我媽給的。”

明月取笑：“你算得可真精。”

“……”

“有困難嗎？”明月想到他一張照片的價格，“需要我幫助嗎？”

何耀搖頭：“不用。”

“你別逞強，畢竟我比你多兩年工作經驗，也許我的人脈資源能幫到你。”

“暫時真不用。”

明月沒有勉強：“有需要隨時告訴我。”

何耀“嗯”了聲，轉移話題，“星期天不下雨的話，咱倆出去春游吧，我們老師布置了以‘春天’為主題的攝影作業。”

明月說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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